低血糖

   飞机降落的那一瞬间，他透过玻璃望向窗外，熟悉的城市熟悉的人潮，却带着冰冷和陌生的气息。

   林季子回到了德国，回到了那间房子。

   在门口站了很久，季子闭上了眼睛，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门。黑暗中全是小川的脸，他脖子上的血顺着白色背心往下流，掉在大腿上，黏糊糊的粘在上面。脸上却带着笑，朝季子伸出手，微弱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，但季子听的很清楚，他说:“Jed.Ich liebe dich.”泪滑了下来，他恨不得小川是恨他的，可他却连死都心甘情愿，林季子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水，转动了钥匙。

   还是一样，什么都没有变，唯独少了小川，少了他扑上来撞进季子的胸膛对季子说:“Willkommen zu Hause.”林季子打开冰箱，开了一罐啤酒。他贪恋地闻着房子里小川残余的气味，红着眼，把酒灌进喉咙。他想，其实季子已经死了，死在了小川号上，连同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起被埋没在海底，只留下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。

   林季子撑着地板，爬起来，他的汗浸湿了刘海。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房子，它曾被称之为家，更重要的是，家里有小川。

   他锁上门，锁上了所有回忆，所有关于林本川与林季子的回忆。

   走出那间房子，他对自己说:“小川，来世，你别再遇见混蛋林季子了。”

   枪声随着这句话落了下来。